红苕当粮

红苕当粮

诱人散文2025-08-24 12:04:14
我记得故乡的丘陵地带,绵绵不断的小山岗夹杂着小平川。我的父老乡亲们每年在山岗的梯地里种上红苕,春季里,将一山岗的梯地掏成一行行的地埂,把红苕秧子剪成一截一截,插在地埂上。这种植物生命力强,沾土就活,落
我记得故乡的丘陵地带,绵绵不断的小山岗夹杂着小平川。我的父老乡亲们每年在山岗的梯地里种上红苕,春季里,将一山岗的梯地掏成一行行的地埂,把红苕秧子剪成一截一截,插在地埂上。这种植物生命力强,沾土就活,落地生根。夏天,我看到大人们给红苕藤翻一个身。到了秋天里,大人们顺着红苕藤,就能挖到一串大大小小的红苕,晒在地上。
那个年代,每人是按计划分粮,分配的是主粮,以稻谷、麦子为主。红苕、高粱、豆子之类为杂粮。那时候,分配粮食是有计划指标,成年人每人每月40斤,未成年人每人每月27斤,这是主粮。将稻谷、麦子加工去皮,40斤稻谷加工成大米不足30斤。所以,家家户户口粮不足,就要用杂粮补充。
红苕是杂粮中的主导产品。它容易种植,产量又高。而且,它适宜于丘陵地带的沙地里。我还隐隐约约地记得,当时大人们还说,每亩产量能达到一千斤左右。一座山岗有几十亩土地,一片丘陵地约有几百亩土地。成片种植红苕,可见产量惊人。那时,分配这种杂粮不再分大人、小孩,就按人口分配。大多数家庭人口众多,家大口渴。大家都巴望着秋天的丘陵山岗上有一个好收获,能分得更多的红苕。
我记得那时候,我家里就有人挑来一担一担的红苕,堆积在客厅里。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红苕泛着粉红色的光泽,很诱惑人心。我拣起一个红苕,洗去泥沙,啃吃起来,清脆甘甜。我至今还留恋那个味道,满口生津。
母亲在做饭的时候,除了南瓜饭之外,又多了一种红苕饭。就是在大米饭下垫上南瓜在锅的一边,锅的另一边是红苕。大红苕切成片状,小红苕就整个儿蒸。一大锅饭伴和着米饭香、南瓜香、红苕香扑鼻而来。母亲规定,每个人首先要吃一碗红苕,才能吃南瓜拌米饭。我要的是整个儿的小红苕,刚出锅的小红苕,皮开肉绽,冒着汤汤的热气。用手撕开皮,红苕又甜又腻,很好吃。但是,红苕吃多了,肚子里胀气。吃一顿、两顿还新鲜,天天吃、顿顿吃红苕,腻歪了,肚子里提意见,也倒味口。
在吃饭时,大家都端着碗在村庄中心集会,男人们居多。所以,我也随众,端着碗到大伙跟前,一看小伙伴们都是一样,个个是一碗红苕,吃完后,再回去添饭。大伙都是这样了,我也无话可说。就是添饭时,再不添南瓜。兄长看到后,质问我:“为什么不吃南瓜?”
我说:“南瓜像屎一样难吃。”
兄长说:“红苕不也是像屎一样么?”
“那好,”我苦着脸说,“我正好吃不下红苕,就不吃了。”
“不吃红苕,不吃饭。”母亲在一旁发话。
“有红苕吃就不错了。”父亲在一边帮腔,“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别说红苕,就连红苕藤子也吃不上。现在有红苕吃,还挑三拣四,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我问:“什么是三年自然灾害?”
“就是饿肚子。”兄长说,“我就是那个时候出生,正赶上了那个困难年代。”他端起碗跑出门。
我看到他们那个严肃样子,似懂非懂地感觉到那是个灾难年代,人们一提起来,就有一种恐慌的感觉。我想:饿肚子不是个滋味。是什么饿肚子的滋味,还是要亲身体验一下才行。就在一天,我故意不吃早饭,说昨天红苕吃多了,肚子胀。其实,一大早拉一泡屎,肚子里空了。到中午的时候,肚子里咕咕叫,饿得心里发慌。我还要再体验一下饥饿的滋味,他们所说的“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了人”,是怎么饿死。到中午吃饭时,我依然说肚子胀,不吃饭。
母亲看到我嫣头搭脑的样子,问:“是不是病了啊?”
我摇摇头,说:“没有病。”
“哪里不舒服?”母亲又问,“看看医生吧!”
“没必要看医生,饿两顿就好了。”我还是摇摇头说。事实上,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在秋收的季节里,大人们很忙,顾及不了我们这些小孩子的小病小灾和痛痒。到了下午,我饥荒了,两眼冒金星。就随手抓起地上一个红苕,在身上擦了擦,也不管是否有泥沙,啃吃起来。那个滋味终生难以忘记,吃到最后一口,味道好极了。再到厨房里去,发现还有吃剩下的红苕还留在铁锅里,我也不挑剔大红苕、小红苕,拿起来就吃。把剩余在锅里的红苕吃完了,还哽得慌。当时,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可口的食品。什么也不可能同美妙的红苕相媲美!
从此以后,我就先吃一碗红苕,再吃饭。
红苕在那个年代,是一个好东西,能做很多食品。但是,最主要的是当主食,窖藏到第二年,随同米饭蒸煮。所以,在这个季节,每到夜晚,祖父、父亲就把破碎了的红苕择在一边。
那时我家的红苕地窖就在厨房门口的边上,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造,只见是一个约三、四平方米的开口,有一人多深的竖井。窖洞口上面盖的是木板,父亲掀开板子,露出黑洞洞的地窖洞口,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父亲就着灶膛前的柴草,扯一把柴草点燃,丢在红苕地窖里。顿时,柴草“辟叭”燃烧起来,把地窖里燃烧得通红,火舌伸向地窖口上。我觉得新奇好玩,也拿起一把柴草向地窖里投放,地窖里火焰更加旺盛。父亲把我向后一拽,说:“到一边去,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原来,父亲是把地窖用柴火杀菌消毒。他们等到地窖里的柴草燃烧完后,见不到火星子,下到地窖里去,把沉积的灰土铲出来。然后,就把新鲜完好无损的红苕下到地窖里去。在上面盖一层从山上弄回来的松毛,再把木板盖上。一个地窖能窖藏一千多斤红苕。在冬天里,红苕不下地窖,就被冻伤烂掉。但是,红苕在地窖里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鲜,在来年春天里,还烂掉许多。这样,只能窖藏一小部分红苕。还有一部分红苕要粗加工,变成好储存的食品。
晚饭后,大人们就忙碌起来。祖父清洗红苕,母亲负责切红苕片。父亲负责刷红苕,就是把薄铁板钉一排排窟窿眼,窟窿眼儿翻起的铁皮很锋利。父亲把钉着窟窿眼的薄铁板搁在一个大木桶的边沿上,拿着大红苕刷在锋利的窟窿眼这面的铁皮上,红苕变小了,刷出的红苕浆流在大木桶里。
一个晚上,母亲能切一大箩筐红苕片。父亲刷出一大木桶的红苕浆。我在深夜里,在他们忙碌的刀声下,睡着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看到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把昨晚切好的红苕片放到开水锅里焯一下,让红苕片熟过后,捞出水,放到外面的晒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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