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念想父亲
肉体的痛苦消失了,心灵的痛苦来了!
药箱里还有一盒“盐酸曲马多”,这是最后一次医院开来的止痛药。原本有六盒,父亲吃完了五盒。感觉这药父亲都是节俭着吃的。他知道这药吃多了不好。不是十分疼痛不会吃它。疼痛时,父亲都是强忍,尽量小声的呻吟,只是很是希望我们儿女陪伴在身边。他怕他在疼苦中突然走了。
也许是有预感,二十日下午,父亲留给我的就是两句话,“叫海洋来把我抬回双丘去”。记得我回复“双丘怎么能住人?”我以为父亲还能坚持几天或者半个月,没有想到这就是父亲作别之言。真后悔,为什么就不能答应父亲呢?!为什么就不能满足老人最后的要求呢?之后的父亲呼吸急促,一向很少起伏的胸脯起伏起来,伴随着喉咙里裹着痰的呼呼声。父亲不能说话了,伸出一个指头指向下身,意即帮他拉直双腿。可怜的父亲知道自己快要走了,怕自己双腿不能僵直不好入棺!后来,我去买钱纸,听说父亲还伸出了两个手指,叉成“V”字,护理人不知道何意。我想就是说还有两个儿女没有到场,快点叫来,来送我的终!生儿养老,子女送终。父亲这一去,给儿女留下了多么痛苦的遗憾啊!
丧事中,哭得厉害的是从上海赶回来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儿子。自小就由爷爷带大的孙子,倔犟闹事,不知给爷爷带来多少烦恼。现在,这些烦恼成了孙子的内疚成了孙子疼痛成了内心绞痛的记忆!
丧事后,亲戚朋友走了。家里空空荡荡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没有了瘫痪床上的父亲,没有为父亲的忙碌,听不到轻轻的呻吟,听不到孱弱交代……神情沉浸在以前,父亲没有离去!
清晨五点,闹钟响起。这是起床去看望父亲的时间。当我坐起来,才知道父亲已经离去,不再需要下去了,心里顿时酸楚,泪水簌簌落下……
开开父亲房间的灯,空荡的房子里已无父亲的气息,唯有书柜上的书默默地排列着,英汉大辞典,汉语大辞典,诗词刊物,记事本……这些都是父亲在生的生活。如今,住人去也,物什还在。书物啊,你可能还原我父亲的音容?哪怕你把昔日残留的释放出来也行!可书籍依旧默默肃立,字里行间都写着,主人离去了,主人离去了!父亲啊,放进你棺木里的几本书远远不及的阅读量,您能托梦向我索要书吗?父亲啊,您在生时要求我把您的诗词编辑成册,我没有做到,您是不是很怪罪我?儿子不孝啊!窄窄的棺木中,您能展开诗词刊物吗,我的父亲?!泪水悄悄的涌出来!
昨日下午,母亲说来了一人,说是看望父亲。得知父亲去世了,放下手中的香蕉,留下自己姓刘就悄悄离去。母亲说此人比我稍矮点,但要胖些。想了半天,不知是何人。来到外面,问麻将馆的女老板王,还是如母亲所说,只是多了那人脸上很是失望和遗憾。
想了好半天,估计是父亲的学生。刘姓。可能是在电力局报社工作的。去年他就来过两次。前不久,父亲就要求妹妹给他发短信,言说他胜过儿女之类的话。可惜我与妹妹认为这样的话太于过激,没有发出。现在想来,父亲当时肯定是言出肺腑,由衷而感啊。父亲离去已是十四天了,脑海中父亲的影子慢慢的淡化,感伤程度也在慢慢淡化,不愿留下名字的人,对自己的恩师离去会作何想呢?默默离去,心里也许涌起往昔印记,也许会生发一种感伤吧。
记得父亲说过,电力局的学生叫刘敬东。小学六年级时,父亲是他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刘的作文写得很好,父亲很是赏识他。每篇作文都是给他精雕细作当面批改。曾今我在自家的楼上就看到了一本发黄的作文,篇篇作文都留下了父亲密密麻麻的红字修改。可见刘是父亲得意门生。刘也就得力于自己的好文章,进了省电力报,任文字编辑,后来到地区电力报人任主编。
今天,十月三日。温泉教院伯母家人都要来我家,说要上山去看望父亲。去年伯父去世,是弟弟代表全家去的。父亲得知消息一言不发,内心却是无比悲伤。
今天,是父亲离世十四天,也就是二七天。转瞬间,父亲离开半月了!亲情就这样痛苦地分割了!要想见到生我养我的父亲,唯有梦中了!
父亲,您何时能出现在儿子的梦中?!
建平说起我父亲,去了温泉就会与她父亲躲进小房,一说就是半夜,总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建平的眼眶红了,我感觉泪水就要出来了。没办法,只得双手捂着脸……只要时说起父亲的事情,感情就会开闸的水,奔泻出伤心的泪来。
建平他们上车了。
车子在模糊的泪水中离去,可心里还在伤痛着,伯父离去,父亲暗自伤心,为失去自己的挚友加弟兄而悲,也为自己将不久于世而叹,骨肉分离,是何等的痛疼啊!前两个月,我就鼓励父亲,要活下去,要把今年的春节过过去,父亲眼睛里满是希望,头微微点了一下。父亲说多么希望全家团团圆圆过个年啊!可是,父亲终究没能熬到春节,连中秋都不能熬到,就撒手而去,抛下了亲人,他至死不舍的亲人,到阴曹地府去了。
直到如今,不时会回到往昔,父亲依旧在家里,训我们,教我们,小心谨慎地生活着,勤俭节约地生活着。
直到如今,心里还是固有重病的父亲,尤其是晚上,时时不自觉地往楼下走,猛然想起父亲已是离去,心里酸酸的往回走,想着父亲已在脑门山下久住了,再也回不来了,再也没有父亲的训斥了,再也没有父亲的身影了,泪水就不断流下脸颊。
直到如今,见到父亲专用的东西,如诗词刊物,父亲的详细记事本,那本厚厚的中华大词典,父亲的诗词手稿(父亲的手机及电话记录本,还有部分诗词全部妹妹放进父亲的棺木里了)……眼中全无此物和书中的文字,唯有父亲的身影在眼中晃来晃去,甚至会听到父亲的声音。想到我曾今拒绝父亲学诗词一事,心里懊悔极了。父亲怕把自己的知识遗失,好心想教我,却遭到儿子的拒绝,使得父亲遗憾好久好久。父亲啊,儿子不应该让你带着遗憾走!儿子真的对不起您!
直到如今,父亲您还没有走出儿子的生活圈,儿子为您的肉体离去而痛苦着折磨着。
凌晨,外面下起雨来。心里想起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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