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回安阳
近日身体欠佳,昨晚服过药后,开了空调便早早入睡。浑浑沌沌之间,竟然又来到了安阳。此次来殷是参加培训的,报到后,认了教室,就溜了出去。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地上的的积雪厚厚一层,我一边呵
近日身体欠佳,昨晚服过药后,开了空调便早早入睡。浑浑沌沌之间,竟然又来到了安阳。此次来殷是参加培训的,报到后,认了教室,就溜了出去。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地上的的积雪厚厚一层,我一边呵着双手取暖,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冰雪上行走。下午没有课,到哪儿去呢?先给省七建公司的老乡——父亲的朋友冯打了电话,又给在安钢子弟中学任教的挚友荆通了电话,两位老兄一致表示,晚上设宴为我洗衣尘。呵呵,看来是情谊深厚啊!我赶紧往家里打电话,要把这些情况告诉父亲,让他也高兴高兴。可是,打了半天,怎么也打不通。咋回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了?急切间,忽然醒来,空调风吹得我浑身冰凉。怪哉!原是南柯一梦!
曙色通透,天光已亮。是悲是喜,我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安阳,是我去过的第一个城市。虽然祖籍不在那里,也未曾在那里安过家,但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安阳是我们家的发祥地。
老家的祖院是个座西向东的老式四合院。我祖父兄弟二人,祖父为长,兄弟两家共住在一个四合院里,直到我记事时,两家还住在一起。曾祖母住在西屋上房,二爷家住在南屋,祖父母住东屋,我父母住北屋,我们姊妹四个都出生在这个地方。听祖母说,我曾祖父一辈子不太领事,祖父年轻时就担起了家庭的重担。他卖过私盐,闯过陕北,拉过大锯,领着全家辛辛苦苦建起了这小四合院。盖西屋时,祖父到南贾村炮楼废墟上捡拾的旧砖,盖东屋时,父亲和两个姑姑每天到黄河滩里割芦苇。可东屋墙垒起来后,家里没有一分钱,已没有能力再上梁起脊了。这时,恰逢省第七建筑公司来乡里招工,祖父去报了名,通过简单的面试,到省七建下属企业安阳市梅园庄加工厂当了工人。上了几个月的班,祖父省吃俭用,往家里寄了三十元钱,才将东屋上梁完工。七十年代末,祖父在祖院路东又盖起了南屋,我们家才搬到了路东新院。八十年代里,又相继盖起了东屋、西屋。然而祖院的东屋直到拆除都没有安装大门,这成为祖父一生的遗憾。
在我童年幼小的心灵里,安阳是个神圣而又向往的地方。
祖父小时候因家贫没有上过几天学,为了生计,他走南闯北,也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知识。上班后,为了工作方便,他自学了小学初中课程,并荣获单位自学毛选的先进典型。早年的困苦生活使他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所以,祖父十分重视家庭教育。每次回家,总是给我捎些稀罕的小玩具,记得有个一塑料乌龟,背上有个小孔,孔里穿一条线绳,提在手里,一提一落,小龟就会往前跑。还有一枝玩具小步枪,枪口有一塑料塞,一扣板机,“嘣”地一声,塑料塞就直射出去。这两件玩具,着实让我骄傲了好一阵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小屁孩们跟在后面,垂涎三尺,争着抢着,想耍耍这洋玩艺儿。稍后几年,祖父给我买了一套识字卡片。夏天回来,祖父给我写出乘法口决,珠算口决,一遍遍地教,然后,搬了柳圈椅,坐在门口,看着我练习。晚上,爷儿俩坐在家门口,祖父摇着芭蕉扇,给我扯三国道水浒,讲“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故事,鼓励我要立志求学,好好读书。
我第一次去安阳,是小学一年级放暑假的时候。
大队的几个领导,要去安阳出差,找到祖母,问祖父的单位怎么找。祖母为了历炼我,让我随同一起去,并给祖父捎了几十斤粮票,装在我的粗布小合袖(衬衣)口袋里,缝了口。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远门,我兴奋又好奇。一路上,瞪大双眼瞅着窗外,一点风景也不拉下。到了安阳,找到祖父,已是晚上。大人们寒暄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哭起来。祖父忙过来招呼我,我指指口袋,说祖母捎粮票的事。大队的几个领导大为惊奇,说这孩子一路上都没给我们说,怪不得他不睡觉,原来是有任务,这孩子行!祖父也大笑起来。接下来的几天里,电锯、吊车、混凝土搅拌机等一系列新玩艺,让我大开眼界。祖父还领着我参观了安阳炼钢厂:火花四溅,红彤彤的钢材从高炉里出来,沿着槽轨飞快地跑着。这景象,惊心动魄,蔚为壮观!
第二次去安阳,是小学五年级暑假。这时,父亲已去接了祖父的班,祖父暂时还没有退休,带着父亲熟悉工作。二爷要去安阳看病,让我做个伴儿。没事的时候,我们爷儿俩大街小巷地转悠。二爷问我想要啥玩艺,就说一声,我知道二爷看病要花钱,就摇摇头什么都不要。有一次到了新华书店,我站在柜台前,就是不肯走。柜台里的一本彩色图画书《动脑筋爷爷》太诱人了!可我口袋里没有钱,又不想让二爷花钱,怎么办?二爷还是看出了我的心事,毫不犹豫地花了二毛九分钱,给我买下这本书,我高兴得心花怒放!印象最深刻的是,二爷带着我逛了三角湖公园。大象、猴子、驼鸟、孔雀、虎、狮、豹、狼……第一次看到这些只有在书上看到过的动物,那种心情真是难以言表。然而感到遗憾的是,动物园的管理员告诉我们,在这里巡回展出的鳄鱼三天前转到其它地方去了。这次安阳之旅回来后,我写了一篇题为《三角湖公园游记》的作文,老师当做范文给全班同学朗读。
随着年龄和知识的增长,我可以单独乘火车去安阳了。此后,我在安阳先后参观了殷墟遗址、钟鼓楼、烈士陵园等诸多名胜和人文古迹。1990年在新乡上中专时,我和几个同学,还一块跑到安阳玩耍过几次。每一次安阳之行,都使我对安阳古都的深厚感情更进一层。
参加工作后,琐事缠身,去安阳的机会就少了。1995年,为照顾年迈多病的祖父母,父亲休假回家务农。祖父去世后,为办理手续,父亲去了一趟安阳。
每次出差途经安阳,我都会深情地朝这个城市望一阵子。有一次出差去河北省河间市,走107国道,经过安阳市,想起往事,我心潮澎湃,给在安阳工作的挚友荆发了条短信:取道河间过安阳,古殷大地势苍茫,遥念兄弟手足情,顺致一声别无恙。十五分钟后,收到回复:十载蹉跎殷都城,年少轻狂梦屡空,收拾舟楫重扬帆,携妇挈孺如攀登。两条短信,别后思念、生活艰辛可想而知。
2006年,陪同父亲看病的日子里,为了宽慰父亲,我曾承诺等他康复之后,我一定陪他故地重游。哪知父亲的病日重一日,临终也未实现此愿。
日常闲谈,每每和孩子们说起安阳,我都会如数家珍般地侃侃而谈。
岁月流逝,世事更替。然而在内心深处,安阳,仍然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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