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声音

逝去的声音

青禁散文2025-12-29 06:31:45
小城的声音,隐匿于街头巷尾,无数个关于老行当吆喝声的记忆碎片,带着最本土的,最亲切的韵味儿,仍然残留在心灵深处,萦于耳际,喃喃讲述着小城昨天的故事,勾起人们对过去生活的无限遐想。“补雨伞——哩”,“箍
小城的声音,隐匿于街头巷尾,无数个关于老行当吆喝声的记忆碎片,带着最本土的,最亲切的韵味儿,仍然残留在心灵深处,萦于耳际,喃喃讲述着小城昨天的故事,勾起人们对过去生活的无限遐想。
“补雨伞——哩”,“箍桶哟”,“卖豆腐娘哎——”……这些老城旧街最熟悉的吆喝声,带我走进了小城的昨天。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街头巷尾的叫卖声是接连不断的,叫卖的东西有些会随着季节而异,有些则经年不换。春天,会传来“烫面的饺子——热来哎!”这是卖现货的;夏天,“冰棍嘞冰棍,豆沙的冰棍——”“卖西瓜嘞,沙甜的瓜——”;冬天,“赛梨甜咧,——辣了换!”的是卖萝卜条的,“烤蕃薯咧,又香又甜!”不用问,这是卖烤地瓜的……早有“卖馒头咧卖油条”的吆喝声催你起床,晚有“笃,笃笃”,一阵由远及近的梆声,接着会听到“小心火烛,平安无事咧!”伴你入眠。
“咚的哩咚,咚的哩咚……”这是卖麦芽糖的拨浪鼓声。一听到这声音,我和姐妹们再也坐不住了,拿上家里的牙膏壳、破塑料鞋儿,还有母亲每天梳头收捡起掉下的长头发,大大的一团,然后撒开脚丫,疯了一样往外跑。来到卖糖人的货挑上,只见糖挑子前后两个大圆竹筐,用塑料簿膜覆盖着,透过簿膜可以看到底下黄色的麦芽糖,馋得你口水直往肚里咽。可急不得,你得乖乖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与货郎,然后他根据东西所值,左手拿起三角形的糖刀,抵在糖上,右手用一个小锤子在糖刀上“叮叮叮”一阵敲打,敲下一大块糖来。母亲将糖平均分成五份,这时,我们这群小馋猴才可以张开嘴美美地享受。也正因为有这念念不舍的“享受”,害得我们从小就知道将剪下的头发,破了的鞋儿,以及地上捡拾到的铁钉等等,都会收拾进母亲的小篓子里。
“磨剪子,切菜刀——”声音带着异乡味,这是一个寿宁县那边过来的汉子。手里摇着自制的金属快板,挑着他的货担来了。一头摆着磨好的剪子菜刀等,一头放着磨石、板凳和桶。有时母亲听到他的吆喝声,会拿出歪了头的剪子,霍了口的菜刀让我给他磨。只见他选定好一个地点,卸下凳子、磨石,摆开架势接着吆喝,不一会儿,从各个角落里,屋檐下钻出些小孩子、妇女、老太太,将他团团围定。这会他提起桶来到井旁,拿井沿上的竹钩钩住桶,缓缓放入井中,到得水面,手熟练地一抖,钩上的桶便一倾,井水就注入桶中,于是他左右手交替地将水提出井,将磨石打湿,拿起一把刀浸一下水,放上磨刀石“霍霍”地磨,时而用手指试试刀锋,时而拿眼瞧瞧刀口。这时,围着的妇女老太们会拉起家常来,而我们小孩子才可能将他的特制快板拿在手里把玩一下,他是不会责骂的。

越剧,俗称绍兴戏,是我们这一带最常见的戏种。以嵊州话唱,曲调悠扬动人。小时受大人们的影响,时常会跟着广播和收音机里来几句。最高兴的莫过于那种走乡串巷的民间组织戏团,在临时搭建的简陋戏台子上,挂上幕帷,就可以上演才子佳人的风流故事。
在记忆中,《梁山伯与祝英台》、《花墙会》、《红楼梦》、《双玉蝉》、《碧玉簪》、《王老虎抢亲》等等故事就是从这样的戏台上看来的,小小的心里就想,如果有一天能上台也演一回这样的佳人就好了。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情结所在,小时候最爱画的就是古代仕女图,寥寥几笔就能出现一位眼含青山远雾的闺阁女子。一册《红楼梦》的连环画,我几乎从头临摹到尾,上师范第一堂素描课,教美术的季老师惊讶于我的素描形打得是又快又准。
后来,有县越剧团的人到我们学校挑选眉清目秀的学生作为越剧小演员的培养对象,当时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女同学被选上了。我欣喜地回家与父亲一说,父亲大斥一声:“不许去!去的话打折你的腿!”直喝得我再不敢有这种念头。后来自然没有去成,然而那悠悠远远的越剧味儿更入幼小的心里。
如今,那宽大的剧院里,每日里灯火通明,跳的是劲舞,唱的是流行歌曲,那越剧婉转的唱腔,那一个个婉约玲珑的人物:多情的小姐,机灵聪慧的丫环,文弱的公子,以及他们的故事全收进了昨日的记忆里,再不得见。

小城,那曾经无限风情的戏曲里,品不尽剧中角儿的婉转低回,唱腔韵味的悠远绵长;那逐渐走远的吆喝叫卖声中,道不尽的曲折悲观、人间五味;那慢慢失真的小城方言内,一声问候,一句对白,吴音软语,曾显隐着浓浓的乡情;那深巷里渐渐消失的梆声,隐匿着几许意味深长的期待和艰辛?到如今,那小城的声音——构筑人类文化历史的基石,正如河里的沙子,从时间的指缝里一点一点地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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