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那边独好
自旅行的脚步踏上美洲和澳洲起,就被异国的风情所吸引,可印在脑海里的不仅仅是那栉次鳞比的摩天大楼、绿色弥漫的草坪、彩浪荡漾的海水、金黄细软的沙滩及生长着琪花瑶树的热带雨林小镇,更有那与居民住宅毗邻和街心
自旅行的脚步踏上美洲和澳洲起,就被异国的风情所吸引,可印在脑海里的不仅仅是那栉次鳞比的摩天大楼、绿色弥漫的草坪、彩浪荡漾的海水、金黄细软的沙滩及生长着琪花瑶树的热带雨林小镇,更有那与居民住宅毗邻和街心相嵌的座座墓园。这印象是那么的深刻,挥之不去长萦于心。那是11年的冬季,在美国纽约,亲戚带着我们闲逛。我那高高低低游走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华尔街旁一座著名的教堂边,那儿竟有一块小墓地。墓很简单,水泥底座加上风格各异、石色不同的墓碑。墓园里没有青松翠柏,只有几棵大树,树荫下一条蜿蜒的石径和一张让人休憩的长椅。墓地竟坐落在“美国金融中心”繁华的大楼间?震惊之余的我久久地盯着那些墓碑。我把发现用手机告诉国内的同学,同学回我她儿子在美国读书的大学校园里也有一片墓地呢。闻之,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墓地竟能不建在荒郊野岭或青山绿水边?
去年九月,我来到了新西兰第九大城市——罗托鲁阿,此城距奥克兰市221公里,多天然温泉,是毛利人的聚居区和著名的旅游胜地。第一天到达时,已暮色苍茫,天气有点阴冷,风景不及细看,人便已钻进宾馆。第二天清晨去罗托鲁阿的红树森林,阳光和煦,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座童话般的城市里。碧草繁花自不必说,还可见到噗噗地冒着白气的地热。车行进在街道中,窗外闪现的是一树树的繁花和纤巧精美的别墅,突然发现左手边一片开阔的景区。景区外围树叶婆娑,阳光下绿草如茵,一束束明艳的鲜花点缀其中,好个亮眼的去处!定睛一看,竟是块墓地!墓地竟和街心相邻?蓦地,华尔街的问号又浮现心头。我睁大双眼凝视着窗外,盼着车子开慢点,好让我仔细观望。可不,那插满鲜花的地方就是墓地——美丽、幽静、简朴、庄严。车开得较快,没看清那都是些什么花,但那儿和阴森恐怖、晦气不吉利绝对毫不相连,你只会觉得它很自然地就是城市的一部分,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这风景美得与别处不同,它让你真切地感受到生与死原本是一体,相互衬托、相互交织,死凸显了生的美;它让你在欣赏美的同时,增添了一份对生命起伏的感叹,对生命真谛的领悟。
是的,我终于领悟了:墓园的形式是一个民族生死观的映射,是一种生命终结的文化景观;也终于体会出美国的三姨夫为什么会在家书中写出这样一句话:“死亡没什么可怕,只是从一个门槛跨入另一个门槛,有什么不好呢?”的确,在这鲜花簇拥的墓地里,死亡也就是让你经过一道门槛跨入另一个宁静、祥和的家,在这个家里没有疲惫,没有苦痛,没有心伤。逝者也没有远离他们生前劳作的土地,他们仍和家人、朋友、邻里生活在同一片蓝天白云之下。不需要远离生活的特别场景和特定的祭祀日,没有疾卷的山风,没有缕缕的冥烟,没有翻飞的纸蝶,没有鞭炮的喧嚣和哀哀的哭泣,活着的人可以随时祭扫,怀念和爱无处不在。人们手捧鲜花静思在这里,追忆逝者,咀嚼生活的斑驳与沧桑,收获宽容淡泊的胸怀,明白世事万象的至理,回归本真的状态;这里也是大人带着孩子游步观赏的地方,孩子在父母的引导下形成正确的生死观,长大后则能勇敢地面对坎坷和死亡,珍惜有限的生命,在奉献生命中挣得生命,活出自己的价值。
碑志铭也是墓园文化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曾经读过一些文章,说国外的墓碑上不只是常规地镌刻上逝者的生卒年月,某某泣立,即使在平凡人的墓碑上,你也可以看到他们精彩纷呈的生活故事、幽默诙谐的话语和睿智隽永的墓铭,比如:“喂,朋友,请您留步细瞧,这儿躺着钟表匠希尔?海德姆斯僵硬的外壳!不过,他已被收回到造物者手中,待彻底清洗修复后,上好发条,到天堂继续滴滴答答地行走!”“恕我没能站着欢迎您!因为我皮难包骨,骨瘦如柴;请别忘记,我当初却是一位有名的胖子。哇塞,我终于减肥成功了!”“Ialwayssayhavefaith&believeinwhatyoubelieve.Thatwayyouwillbestrong.”(我总是说,相信你所信仰的,坚持你所相信的。那,会让你强壮。)这样的碑文,谁读后能不感动,能不萌生出热爱生命,积极生活的动力和激情呢?!我很想下车去看看墓碑,可惜我们是随团观光,无法驻足停留。
乘车远观,墓地里的石碑很小,就好像是直接插在青草地里似的,呈“一”字形整齐地排列着,形状各异,有椭圆的、长方的、山丘型的、还有摊开书页状的,完全像做工精美的石质纪念品。国内的墓一般都建得较高较大,有的竟造得飞檐戗角像土地庙。美国和澳洲地广人稀,但在墓葬上如此节俭土地和石材,同时又用“向死而生”的态度,此生与彼世相融的观念营造出一种融和谐的自然生态美,庄严的人文美于一体的墓园,值得国人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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