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做家书意万重

欲做家书意万重

仙寝散文2025-08-05 14:01:25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张籍《秋思》蓦然忆起,在稿纸上一笔一划写信,再跑去邮局装进信封、贴上邮票、投进邮筒的日子,已是很久远之前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封平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张籍《秋思》

蓦然忆起,在稿纸上一笔一划写信,再跑去邮局装进信封、贴上邮票、投进邮筒的日子,已是很久远之前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封平信需要贴一张八分钱的邮票(当然是在信件不超重的情况下),信封大概是二分钱。这样,花费一角钱,便可把自己的心情心意交付这大肚腩的绿色怪物,请它飞鸿传书了。
高三的紧张时刻,是没工夫写信的,却收到过一封指明我人生方向的极重要信件。那是上届的一位学兄,在初初踏进的大学校园,以意满志得的心情和鼓舞后来者的口吻,告诫我在高中最后一年要全力以赴,背水一战。那封信自然早已作古,可当日收信的情景心情,却至今记忆犹新。深夜苦读精力难支时,拿出来看一眼,顿时倦怠全无,勇力倍增。
进得大学,远离家乡,总是把日常生活及学习情况一一记录下来,隔几日去一趟校门口的邮局,将它们寄给远方的父母。遥想父亲深夜于灯下,一句句将信读给母亲,母亲听得忘情停下手中活儿沉思冥想的剪影,内心便一片温暖,而思乡之情油然泛上心头,挥之难去。假期回家,见我那些信被父亲一封封展开抚平,再装订成册,日积月累竟有厚厚一摞了。重温那些信件,琐琐碎碎中,写满的是年少轻狂和对前途不切实际的构想,于是脸,不自觉地一片绯红。
当然不止给父母写信了。更多的书信往来自然是和同学的。高中的死党密友各在东西了,维系友情的重要方式之一,便是写信。
记得那时一个很要好的哥们儿,我叫他大哥的,因为高考成绩不理想留下来上第二个高三。没少去信给沮丧灰心的他,坚信自己并不华美的言辞,能使他多些对前途的信心勇气。书来信往的,一年很快过去,他终于考进了理想的学校。城市相邻,我常常周五逃课,去他那里疯玩。他那些舍友,很是欢迎我的光临——我一去,便是大哥掏腰包,请全体舍友看电影。我们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奔电影院而去,夜静人稀时才慢慢走回学校,边走边高谈阔论电影里的精彩情节。
大哥在元旦寄给我的明信片上,写下过我至今还记得的一句:“为了友谊,我愿把所有的冬雪送给你!”那些难忘的青春时光,那些至真至纯的友谊啊!大哥如今还是我敬重的大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后来和老公一见如故,关系极亲厚,常常他俩电话或短信往来,倒把我抛开了。所以始终没机会问问大哥,可还记得那些发黄的信笺?那句要把所有冬雪送我的庄重承诺?
那时通信最频繁的,当是和高中时的同桌小梅了。几乎是两三天一封。现在想来都有些不解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说!大抵都是鸡毛蒜皮的琐事吧?夹杂着虚幻隐约的快乐忧伤,它们透过笔端宣泄在纸上,再飞抵另一湾浩瀚心海。
后来工作了,一间宿舍简单到空荡,一个大纸箱便很醒目地静守屋角。里面的宝贝,自不待言,是无数封记录亲情友情的书信。终有一回,已忘了所为何事,总之是心情极度恶劣,将满腔的怨气发泄给这纸箱。它只默无声息地逆来顺受厄运,随我去往操场一角。那些笔迹各色的纸张,顷刻间被我轻慢地付之一炬。火光亮起,一定映红了我写满决绝的脸。似乎是,想要毅然忘记过去以示与它永诀?竟是以这样幼稚可笑的方式!
可是一把火的隐痛,永远残留在了心底。时常感到可惜,那些年少的心情、经年的往事,若珍藏保留下来,而今闲暇时翻翻捡捡,让思绪回到久远的从前,该也会是曼妙的享受一种?
如今去邮局寄一封信的价格,已涨到了当年的十倍都不止了。唉,实在是太贵了,也实在是太麻烦了!还不如,像我眼前这样,指头动动,键盘上敲敲或手机屏上按按,情思飞扬,几秒钟吧,就将心意,传递给了那个想要传递的人。
方便是方便了,快捷是快捷了,可总是,缺少点儿什么似的。就如北京奥运开幕式,那令群情激昂万民击节的饕餮盛宴,享用的当时,精神极度愉悦,可回头再去咂摸,似只是画饼充饥的虚空,除了一些模糊的印象,心中,并没留下更多。
突然很想回到古代,那个远离科技、信息闭塞的时代。能够有机会,将许多美好的情感积淀封存,如窖藏一坛坛佳酿,只在合适的时候,小心翼翼取出,小口啜饮、品赏。
比如,安静地写一封信,装进浓情厚意许多。那些还来不及说的,留着下一次,或者,拆开信封补上那么一句半句的。“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那样的时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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