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头的记忆:拖拉机

扳头的记忆:拖拉机

璧丽散文2025-05-27 09:36:20
孩提时代,我家有房有车,在村里也算是殷实的家庭了。虽然还是土坯垒的三间平房,但都盖了瓦片,就有了正规建筑的摸样,那台车,实际就是装了拖斗的手扶拖拉机,只是有牌有证,可以上公路,当时大家伙就管它叫车了。
孩提时代,我家有房有车,在村里也算是殷实的家庭了。虽然还是土坯垒的三间平房,但都盖了瓦片,就有了正规建筑的摸样,那台车,实际就是装了拖斗的手扶拖拉机,只是有牌有证,可以上公路,当时大家伙就管它叫车了。
我家的车,在村上是数一数二的,如果老邱家的那台算老大,老二就一定算我家的了。
父亲买的拖拉机头,是标准的,机器那东西他折腾不了,两个前轮夹着硕大的发动机,全裸在那儿。可以引以为豪的,是他对车斗的设计和座位的修饰。
据他说,车斗的尺寸,车斗按在轮子的什么位置,讲究极了,又是重心、又是平衡、还要美观。父亲也就是初中的文化,我想他也没有那么多本事来设计,倒是一个人真正爱上一样什么,是会费脑子琢磨的。反正我的感觉是,我家的车,就是比别人装得多些,跑得快些。
父亲的另一份精力,就放在那个驾驶座上。车斗前一排可容三人的座,父亲就装得比别人宽点儿,他的理念是,开车是劳动,坐车是享受,不能苦了自己。座位塞了海绵,用黝黑色的人造革包了,鼓鼓的、挺挺的,连靠背也如法炮制,透着一种气派,这不算,父亲还让奶奶逢两布套,红色的一个,蓝花的一个,别人婚嫁接客什么的,我家的车还首选。
父亲喜欢车,也喜欢我,全家数我乘他的车最多。但是母亲告诉我,小时侯,我一听那拖拉机发动的“嗒嗒嗒嗒”声,就哭、就闹、就不吃饭。发动拖拉机的那一刻,突然抖着、吼着,小孩子是容易受惊的。为了这,奶奶总是数落父亲,说孩子的几个魂几个魄吓飞散了,就容易发呆,没神,吃东西也挑了。所以,奶奶经常帮我“叫魂”。
这就苦了父亲,为了不惊我,他常常只能把车推到几十米外的坡下才发动。有活晚归时,他更是远远歇了火,把车推回家。
父亲说,那拖拉机比我还大几岁哩。当年追母亲的时候,就是这排漂亮讲究的座,赢得了分。还说母亲怀我的时候,也老是“嗒嗒嗒嗒”来。“嗒嗒嗒嗒”去,应该有充分的胎教了,你怎么就不习惯?是男孩就不一样,一定是喜欢这种透着刚性的声音。
四岁那年,父亲找了一份“拉沙”的活儿,沙场离家远,还经常换地方,我和母亲就随他在沙场附近租房住了。出门那天,父母亲带我去镇上的理发店剃了个光头,说这样容易长个,长结实;还说“年幼像小子,长大赛西施。”
父亲在沙场很忙,但不像种庄稼,可以马上实实在在得到钱。以后三四年,我们一家都跟着拖拉机辗转于各个沙场之间,拖拉机成了我们一家糊口的宝儿,所以父亲善待它,每天收工,再晚也要擦呀洗的,去沙场,几十台车一堆,你远远就能认出我家那台,它总是透着一种光亮。
春夏之交的好天时,父亲会带我去沙场,把我向叔叔伯伯们介绍时,他总是含含糊糊,不说我是女儿。他们在那儿装沙时,我就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块上玩沙。
阳光照着我身上那件有点褪色的蓝汗衫,汗衫前印着的小兔子啃萝卜的图案也淡去了。红色的灯芯绒裤子,是过年新做的,虽然初夏穿着有点热,但我喜欢,因为这是我身上最后的一点象征着我是女孩子的标记了。我把裤腿挽起一些,凉快了,露出纤纤细细的脚丫子,这也是女孩子才有的脚丫呀。
沙场里经常会有一些男孩来玩,有时两三个,有时五六个。光着脚,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地扔着,像一只只被顽皮的主人冷落了的小狗,静静地扒在凹凸不平的沙坑里。我不爱搭理他们,因为他们总是脏兮兮的。他们看我用沙子搭房子、亭子,搭小桥、围围墙,可羡慕了。可是他们没有耐心,是学不会的。我可以慢慢地在地上挖出深的坑,那儿的沙子是湿湿的。然后用这些湿湿的沙子一小拳一小拳地堆砌起来,很高很结实。
那群孩子里有个男孩叫“小牛尾”,因为他父亲给他的后脑勺留着一根细细长长的小辫。他的鬼点子最多,歪脑筋也最足,他想用水来凝沙子,河离沙场并不远,他竟站在沙堆边上就撒尿,多“流氓”啊!他不知道我是女生诶!我就狠恨地抓起一把沙,向他扔去。
从此,我一定会找一处远离他们的地方,不要看他们耍“流氓”,也嫌那沙里的尿臭味。可是,男孩就有男孩的玩法儿,他们在那儿冲呀,杀呀,动静大了,也引得我心里痒痒的,有时我会加入这么一群活宝,整天疯得人摸鬼样,玩的整个人都能飞起来似的,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女孩了。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堆自己的沙,能堆出的花样都堆完了,父亲同叔叔们的沙子也装的差不多了。他们每次装好满满一车后,就会远远地对着我喊:“扳头(扳手:拧螺丝的工具,是父亲常用)哈哈,我们要走了咯!”在家乡的方言里,“扳头”与“光头”发音极像,叫多了,我就有了一个男孩子一样小名“扳头”了。
我的小光头白白嫩嫩的皮肤上,不时就会长出棕黄的绒毛,这时,我就会开始做所有女孩子都会有的梦,留长发还是短发呢?带红色的蝴蝶结还是用兰色的发夹呢?可是,这样的梦没多久就破灭了,头发不够一寸长,父亲就又把我领进了理发店。
在黄褐色的沙场里,光头显得特别明显。特别是在阳光下,父亲说它还能反光哩。叔叔伯伯们也喜欢“扳头、扳头。”地叫,我有是把长发梦的破灭迁怒于他们,偷偷在右手里抓着一拳子沙,跑到那个对着我喊“扳头”的叔叔跟前,甩手就往他身上扔出沙子。然后气愤愤地为自己鸣不平:“你是‘老虎钳’,我才不是‘扳头’呢……”
每一次我都能把大家乐得哈哈笑。紧接着是父亲那拖拉机“嗒嗒嗒嗒嗒”地也大笑起来。
拖拉机装着满满一车沙子,在高低起伏、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缓缓地向前“挪动着”。这路段,父亲不放心我独自坐一边,他一定让我坐中间,用他的两手、两腿护着我。后来,我长高了点,父亲琢磨了好一阵子,就贴着座垫的正前方安了一个差不多高的小木墩,刚好我的小屁股可以舒服地靠在上面,成了小驾驶座,虽然屁股有了“依靠”,但是我的手还是会紧紧地抓着系在拖拉机扶手之间的皮条上。父亲两只手控制着拖拉机的扶手,也控制着我的“安全”。
那时候的拖拉机,陡一点的坡度就开不上了,需要有人在后面推一把,才能上上坡。每次看到叔叔们在后面推拖拉机,父亲在前头把着方向盘,车兜里的沙子随着拖拉机“嗒嗒嗒嗒”的震动时不时地会滑落下来,车轮子在沙子上不停地打滑,我的心就跟着拖拉机“嗒嗒嗒嗒”的声音“怦怦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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