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车上，斩生手机响了，查总打来电话。
“斩生，到机场没？到二号接站口，客人已经到了。”

二
下车快步到接站口，西装革履的客人正在门外张望。
“小松林一先生！”斩生一面叫着，一面伸手过去。
“你好，斩沙。”他掏出印有他照片的名片——小松林一，小松株式会社林务课副课长。
“多多关照，阿里拉多！”
查总说，小松是中国通。

三
“斩沙，过去，我的上辈和国家对贵国有责任，我们现在做一些业务，为两国友好做点事。”车上，小松歉意地说。
斩生“轻意”是不相信人的，公安卧底他没法。可日本卧底就蒙不过他。这次，查总吩咐，这小日本不好对付，生意交往、外事活动要多多的留意，要不“死啦，死啦底！”
“斩沙，据说您从事过地质的，也好，地质的，我的，略知一些。呃，贵国000国道的，高黎贡正南山坡的战壕大大的多，说的，那有一种放射性矿物……”
是的，日本人一直对云南的铀有着“深厚的阶级感情”。

四
斩生与小松林一行深入到八千峰以西的高山湿地。小松要对明年雨季期间的松葺长势情况做预测，向会社提出采购营销计划书。
山坡上积雪皑皑，小松扒开一片积雪，桃心一样的叶形植物晃现出来，浅浅的绿色预示着一种生命的存在。
“这儿竟然有这种植物？”小松惊奇地沉呤了一句。
“瞧，那雪花，像蝴蝶一样。”随行的译员周仪仪在雪花飞舞下兴奋地说。
高原上，蓝天邃空，那片飘来的浓云竟会飘扬下朵朵雪花，悠扬宇境，神奇而神秘的云之南。
小松伸手出去，去捕捉那纷至沓来的雪花，握在手里，张开掌心，慢慢地化了。他一面捕捉蝶恋花舞的雪花，一面他朝更深的林中走去。
雪花纷纷下来，坠落在他宽大的肩上。
“小心他的安全！”周仪仪说着，跟着朝密林中走去……

五
到无量山地区查看大种根茶树，并参观了制作普洱茶的工艺。
小松写记录，作图形，取样本，斩生觉得自己就没有日本人的敬业精神。
“香港金先生书上写过无量剑派，没说过无量大种树根底茶，是个遗憾。这次很好，大大地好。中国，云南，普洱茶的，有防癌抗癌微生物系，以形补形，以理调经，普洱茶补血虚，松葺菇壮精阳。”
斩生说：“佩服，小松君对云南的了如指掌啊。”
“小松祖父，曾参加过腾越战役的。”周仪仪说。
日本占领滇西一带，主要以火山地形产铀矿物质有关，这个原因从未有人发现和解释过。

六
斩生认为，这次业务嫌取利润，要做到知已知彼。
回到昆明，他连跑几家图书馆，并上网查阅资料，特别是有关小松家族的。
“咦，谁为你纹的蝴蝶，这什么蝶，真是太像了。”
斩生看着周仪仪臂部的“光明女神蝶”纹身，已经没了床笫心思，要纹蝶也纹一只国产的吧。
“行了，累了，关灯睡了。”斩生说。
“你，你蝴蝶迷啊，真是的。”周仪仪起身穿衣，然后提着自己的包，赌气出了房间。
斩生陷入睡眠前的沉思：
小松少佐，参与过腾越战役，后转调防回中土衡水。日本战败，小松回国，带走了滇西一组奇世蝴蝶标样。
上世纪70年代中期，一名叫小松玲珑子的女士以中日友好协会的身份来云南考察，带走了“云之南”绢蝶标本。那是稀世珍品，因能让滇獬子存活的那种冷杉慢慢绝种，滇獬子灭绝了，靠吸食滇獬子余粪的花腰蛹不能存活，自然也就没了“云之南”绢蝶了。
她是怎么带出境的？
这次，小松家传人又要带走什么呢？
铀么？他带不走的。

七
果然，查总对斩生说：
“昨天，境外管理处李警找到公司，说，与我们有商业往来的小松林一要带走云南变异的‘中华虎凤蝶’标本出境，要我们负责阻拦。”
啊！这种蝴蝶只有南京紫金山一带才有，云南没有的。
——对啦，上次登八千峰，那山上有杜衡。难道，小松考察松葺只是借口，他要捕濒临灭绝的云南蝴蝶才是真？
“这种蝶身上有磷光，是阴阳蝶，比南京‘虎凤蝶’更稀有，简直就海内独孤。”
原来，查总也一蝴蝶内行。

八
斩生忙一晚上，做了种种假设，一定要拦截！

九
斩生在候机室门口握手送别小松，然后来到机场检查室后台，那儿堆着小松的两个大铝镁合金箱子。
箱子被扫描时，只看到里边十几砣“七子饼”普洱茶和几件工艺品，还有几本书。
“开箱吧。”斩生反复观察，那“中华虎凤蝶”可能还是会在箱子里。
“出了问题你得负责的。”公安不安地说道。

十
日占领区的衡水，那一年，小松少佐与一艺妓私混，为她纹身。于是，那一枚枚云南“金斑喙凤蝶”和“二尾褐凤蝶”等珍稀蝶本样被剌在艺妓身上，据说是用“丝网”印刷上去，然后纹于肉身肤面，与真实标本无异。
中日战争结束前夕，小松少佐想带蝴蝶纹身的艺妓回国。想了许多办法，可是，他还是没法带她回国。
后来，他竟把蝴蝶本样带出去了。
他残忍地在艺妓身上注射了一种731专用的抗生素混合药液，那艺妓全身过敏，死去活来。三天后她全身蜕皮，蝴蝶标样被取了下来，粘贴在小松少佐身上，小松混过检查，回到日本。

十一
小松玲珑子，终身未嫁，一直以蝴蝶标本为伴。那年，她穿着西服来云南，但却穿着和服离开境外。原来她将那“云之南”绢蝶剌绣在和服上，一幅绝美的“猫蝶图”就这样被带走了。

十二
在民航警、海关、市公安、国际昆虫特别组的监视下，铝箱子破译锁码打开。拿出了十几砣普洱茶，《蝴蝶牌》的，包装纸印着一只绚丽的“中华虎凤蝶”。仔细查找那一并并的茶饼，还是没有线索。
怪了，他怎么把蝴蝶标本带出去呢。

十三
“快点吧，飞机要起飞了。”一公安不耐烦了。
斩生想了一阵，请工作人员将全部茶饼拿到一间暗室去。
茶一并并地摊在地上，终于，斩生看到了，有两并茶饼发出了忽幽忽幽的光，那黑暗之中的蝴蝶如虎啸傲，卧泊那儿，悲怨而雄美。